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提案回访|我把“死亡”摄入镜头里
2021-08-06

2020年“中国故事”国际提案大会上,《生死一课》从来自33个国家与地区的199个纪录片方案中脱颖而出,入围方案预售终评并被评为“十佳方案”


在《生死一课》拍摄,22岁的柯靓在拍摄另一部有关死亡教育的纪录片,并在其间隙采访了不少死亡教育家。她们的先进观念给予了柯靓直接面对死亡的勇气。


“一切的一切让我突然明白,去谈论死亡,去认识死亡,去主动了解死亡,是非常有必要的一件事情。” 柯靓说。



柯靓是在纽约学习纪录片的留学生。在拍摄关于死亡教育题材的纪录片间隙,她临时回家发现母亲在她留学后就被确诊癌症晚期。然而,所有家人在过去一年里保守着这个秘密。她一无所知。在震惊和痛苦中她选择和家人相似的方式,将自己藏在相机后默默记录母亲离开前后的时光。

《生死一课》简介


主创团队



图片

李柯靓

导演

1996年10月生。硕士毕业于美国纽约视觉艺术学院社会纪录片系。《生死一课》是其在研究生期间拍摄制作的纪录长片处女作,获2020“中国故事”国际提案大会十佳方案;2020新鲜提案真实影像大会最高奖金奖,及最具人气奖,央视网秧记录原创扶持奖。




方昕

制片人

方昕,青年纪录片创作者。波士顿大学新闻与社会学双学位本科。研究生以Paula Rhodes Memorial Award毕业于纽约视觉艺术学院社会纪录片系。短片作品《Before He Starts》入围St. Louis International Film Festival, Tallgrass Film Festival以及台湾耿画廊、伦敦Girls In Film等展映,被亚洲电影资料馆收藏。








《生死一课》海报


中国人一向忌讳谈死。如果不是真正的弥留之际,没有人愿意直面死神。


然而,死亡是每个人都要面对的人生课。关于活着这件事,死亡就是最好的老师。


不过,这些所有死亡之前的接受与情感,比单纯的死亡来得更直接,也更重要一些。《生死一课》正是从这个角度切入,展现了东方家庭的教育观并重新思考了生死别离。


《生死一课》记述了柯靓人生中非常重要的成长历程,是她人生感悟的写照。


01

『 我在记述生命中最重要的一课。』


在中国,大家从不当面谈论家庭当中的死亡与离别。“死”字仿佛天生带着晦气。电梯,手机号,车牌号…所有的地方都在尽量的避开和“死”相谐音的“4”。每个孩子的童年几乎都接触不到死亡,家长会想尽一切办法,用“没了”“去了”来代替“死了”。


每个人都会面对死亡。我们之所以对它心怀恐惧,是因为我们从没有下定决心好好地认识它。在死亡之前,我们该如何活,这才是认知死亡最本质的目的。


《生死一课》的导演柯靓选择举起相机,用镜头记录下了这最珍贵的阶段。她说,当时做出决定的那一刻,只是出于冲动。

《生死一课》剧照


“那是一种瞬间的灵感迸发与意识冲动,”柯靓说,“这也是我眼中纪录片最大的魅力。”


那天,柯靓偷偷打开了镜头。当时柯靓的妈妈还在床上休息,她的身子背对着柯靓,柯靓便试着举起相机,记录下了一两个片段。这是《生死一课》的缘起。


柯靓并不知道最后能不能真的完成这部片子。她只是有一种想要为母亲记录下最后的时光,记录下人生最重要的一课的冲动。也由于此,纪录片的素材也没有特别多,在医院待三个小时可能就只拍30分钟。大部分的时间,也是没有心情去拍的。


对她来说,后续的拍摄和制作才是一个更加困难的过程。这种困难更多的是心理层面的。


“在某些重要的时刻,我肯定还是要劝说自己。这一切过程是很痛苦吧。但我现在是想要为妈妈做一个片子,是要记录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一课。”


《生死一课》剧照


《生死一课》的构图通常会有一些遮挡物。这是因为这部片子很多时候都是偷拍的镜头。这种偷拍和我们常说的偷拍是有区别的。妈妈知道女儿正在拍摄和记录自己。但是柯靓说,“绝不能让妈妈感到不舒服。”


《生死一课》绝大部分内容正是由一些琐碎的素材以及一些留念的影像组成。这些素材在柯靓的硬盘之中封存了一段时间。后来,待一日一日地积累起勇气的时候,她开始试着去整理,《生死一课》慢慢就展现了它的雏形。

导演柯靓和制片人方昕用《生死一课》向我们呈现一种面对死亡的态度。


——心怀珍惜地面对每一天,用尽一切记录下每一天的光彩。生亦死,死亦生,生死不过是人生中平凡的存在。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力陪伴,用心记录。





02

『我就觉得那一段对话好像是要发生点什么,就把相机打开了。』



私影像是涉及个人家庭的故事。柯靓认为,这是一个洞察性的记录方式,是“家庭性的、私密性的”。


“我用相机记录下来,我就能够进行一系列的生死反思。我希望对于其他人来说也是有这方面的意义。希望我们能够深切地思考死亡了之后再谈论和面对它的时候,能够去好好地生活,能够去珍惜身边的人。”


片花当中有一段情节发生在医院里,是柯靓爸爸和妈妈之间的谈话。当时柯靓坐在病床旁边,爸爸决定告诉全家人,已经没有别的治疗方法了。这是一段坦白的过程,但当时,妈妈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。


谈到这一段,柯靓说:“当时真的很偶然,我就觉得那一段对话好像要发生点什么,但是也不太清楚。当时气氛非常压抑,我就把相机放在病床旁边的床头柜上,镜头对着我们三个人。当时也没想着构图什么的,也没管那么多。结果就记录下来了那一段挺重要的场景。”


《生死一课》剧照


"私影像”这一概念原本属于摄影范畴。从某种意义上讲,一次私影像的形成,就是私人生活的一次暴露。



然而,私影像的定义其实本不应仅落位于某个个体之上。










私影像是镜头的探视范围越出了个人与家庭,而指向拍摄者所愿意观看的一切范畴。值得注意的是,私影像的概念往往存在于共有空间。

——顾铮



这听起来很是矛盾。私人的概念既是内在隐藏的,又为何会存在于开放的视觉之中?然而,这恰恰是我们生活的真实体验。这种体验在家庭里尤为清晰,生活于同一屋檐下,家人们彼此之间共享着亲情的羁绊,但幸福家庭的美好幻象背后往往存在着各种问题。为了解决这些问题,人们不自觉地就在家里设置界限,撒下谎言,深埋秘密。


共处一室的人们,内心想法却千差万别,这是千万家庭生活的常态。


人与人之间,无论关系多么亲密,始终是存在着不可逾越的距离的。私影像的目的也不在于让观众试图去跨越这距离,仅仅是作为一种观察的工具。

同时,我们也不妨再多一点点探视,从别人的生活在中再次看待自我与家庭的关系,重新审视情感位置里我们各人所处的位置。


03

『首先你要相信自己的故事,不然没有人会相信你。』


二位主创都毕业于纽约视觉艺术学院社会纪录片系。这部作品也是柯靓导演的纪录长篇处女作。第一次亲身体会一部纪录片的实际成片过程,主创团队却觉得:“按照自己的想法,以最真诚的态度表达给观众,其实并不难”。


“不管怎么样,我觉得我现在所做的事情都是非常的有意义和值得的。我也很感谢我当时的冲动,”柯靓说。“不过,我能够记录下这一切,我觉得这就是对我母亲存在的延续。”


当方昕真正加入《生死一课》,柯靓其实已经自己完成了影片的一部分。方昕认为,虽然这只是讲导演自己家庭的私影像片子,但其实片子当中提及的问题是每个人都会遇到的。


“面对来自不同国家和不同地区的决策人,我们很难去预测大家会怎么去理解、共情这部《生死一课》。但其中很重要的一点是,死亡其实是每个人都会遇到的问题。但每个人怎么去应对死亡这个终极命题便因人而异,见仁见智。”制片人方昕笑着说,“这个话题本身一定是有拍的意义的,不过也要看在大家究竟是怎样去解读的,再结合他们每一个人独一无二的经历。我相信,每个人被触动的点都不一样。”


方昕因为和柯靓有一些相同的经历,所以当她了解到这部片子的时候,就跟柯靓说,如果有任何需求都可以跟她联系。在制片过程当中,方昕主要负责梳理材料与前端准备。申请提案大会的阶段,也是方昕先梳理了一遍片花和其他的资料,进行文书的整理。


《生死一课》已经走过了不少的纪录片提案会,而且也拿到了一些奖项。与纪录片行业进行了密切的接触以后,两位年轻的主创也对行业的生态有了一些新的认识和思考。


柯靓觉得其实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习,觉得应该让自己多接触各种各样不同的前辈。多去交流,多去沟通,多去思考


方昕还建议,提案者应该多多练习,不要怯场。


提案会其实是一个很棒的机会,能让作者和制片能够直接与各平台和决策人直接对话。但不能怯场。纪录片真诚的一面需要我们提案人在7分钟内表达并传递给决策人们。所以作者们首先要相信自己在做的这件事情,多练习,多和合作伙伴沟通商洽一个最优的方式去把这份情感传递给观众。像这部私影像作品,即便说的是导演个人的经历,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庭,都会有不同的启发。情感浓度在那,我相信观众本身也很难去离开视线,这是我理解的。”方昕说。


“数不尽的时间、数不尽的眼泪为这部纪录片流淌而去。只期待某一日《生死一课》最终能够成为片子,如果有机会的话,《生死一课》是一定能抵达观众的。如果只是做给我自己留念的话,我其实并没有去剪辑成片的勇气。我希望,这部纪录片的意义能比只给身边几个人看,要多得多吧。

如果未来我的人生当中有任何的值得记录的事情,也同样会对《生死一课》进行补充与完善。”采访的最后,柯靓坚定地说。